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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老五否极泰来——随笔素描人物志

王老五否极泰来——随笔素描人物志 (第2/2页)

“老王,来早?”
  
  “早!咳,昨晚在老蔡家搓麻将,刚散场!”
  
  “好手气吧?赢了多少?”
  
  “别提了。输了四百多钞票。”
  
  “再翻本嘛,小意思!比起宏兴刘老板,你输的那点算什么?他昨晚醉在我们这蹲坑,一下子丢了三十万!他妈妈的,我怎么就只晓得在这傻坐盹觉?多进去转悠一遭,这财就发大了!”
  
  王老五一下子竖起了耳朵。
  
  “宏兴?”那个叫老王的又问,“七星岩方家楼的刘林兴?他怎么会到我们这小厕所来解手?”
  
  “水火无情,谁都一样!咳……命中无有不强求——回去睡一觉,也去搓麻将!”
  
  王老五寻思了半天,必定是在自己睡觉时那个叫刘林兴的有钱主儿就来过。不用问,丢钱的定是他。他试着打听了一下,七星岩、方家楼地府名,没费事一问便得。到了方家楼又问,附近竟没人不知道刘林兴的,是个大贸易中心的副董事长,经营计算机、无线电,兼营农副产品进出口贸易,还开了家五星级宾馆。正在办股票上看见刘林兴的电话号友赫然贴着“店风举报请找刘林兴。号码是:五一四七一八二九”他二话不说,寻了个电话厅便拨通了。
  
  “你找谁?”一个脆生生的女声问。
  
  “我找刘林兴。”
  
  “我是他的秘书,你有事和我说啦。”
  
  “我要见他本人。”
  
  “老总事情多,有事和我讲也一样啦。”
  
  “我是问他一句话,他昨天丢钱了没有?”
  
  “你请稍等!”那秘书急促地说了一句。看样子捂起话筒和谁说了几句什么,接着便换了男人声音:“我是刘林兴,请问先生贵姓?”王老五清清嗓子说:“你甭问我姓啥。你丢钱了没有?”
  
  “丢了的,丢了的。”刘林兴忙说,“昨天从银行提款,遇见几个老同学,硬拉我去美惠店吃饭。我喝不惯烈酒,就醉了。回来的路上进了一趟厕所,就把钱丢了,后半夜酒醒才发觉……”
  
  王老五说:“你不要说恁些,丢了多少?什么样的包儿,咋个包装法?——你也太不小心了!”“是是是!”刘林兴连声说,“先生,我是太大意了。”忙把钱数,怎么包装,包装纸质料一一仔细说明,末了又问:“先生是不是知道下落?”王老五说:“是我捡到了。怎么送还你?”
  
  刘林兴似乎一下子激动兴奋起来,好一阵子才说:“我可以请问先生贵姓了吗?你在哪儿?我亲自去接您!”
  
  “我是河南王老五。现在就在你楼下电话亭。”
  
  ……就这样,落魄潦倒的王老五,顷刻成了刘林兴的座上宾。公司原本上午有个会议的,刘林兴指示暂停。在贵宾室两个人又核对了丢钱情由,王老五把那包钱取出来,双手推到桌面上:“为这钱我一夜没安生,再以后你可要小心些……”说着便起身:“我回城车票作废了,请你帮我个盘缠。”“哪能呢!这钱我失而复得,你拾金不昧道德可敬,我至少谢你十万!”“不是我的,我一分不要。”王老五叹口气,“不瞒你说,在我们乡里,我也曾是有名的‘木耳王’,受过穷,也富过,是我的一百万我也不含糊!”于是,王老五一前一后,将自己十年背时的经历详细谈了,“做生意的丢钱,跟丢了儿子差不多。”我自己难受,也要想到人家不好过。
  
  刘林兴感动得脸发黄,心往下沉,叹息说:“我也是几起几落的人了。前些年政策不稳定,还进过学习班,蹲过班房。唉……知音难觅啊……现在我虽说不穷,生意场上的事谁说得清呢?到有一天我遇上你这样的事,我能不能做到你这样呢?我不一定。但我佩服你,不说钱的事,我们从此交个朋友,是好兄弟!”
  
  两个人谈了又谈,说了又说,各自诉说家庭生意境遇,愈谈愈投机。听王老五说“卖木耳”刘林兴一下子笑了,“全包在我身上,叫经理秘书们去办就是了。”说着就打了几个电话,笑着转脸说:“你在白云宾馆住几天,好好玩玩。今天中午我设家宴,咱们好好喝几杯!我们广州人也有的是豪爽好汉!内子和儿子这会儿已经在路上赶来了。”
  
  说话间门铃响,刘副董事长的夫人笑着进来,王老五忙起身相迎,却一下子愣住了。原来随着进门的还有一个小青年,长的极像自己的儿子!他怔怔地看着那孩子,除了一身学生装,腕上带着手表,个头不是他的“小宝”,那脸盘、眉、眼、神气、吊在嘴角的笑容,都活脱是妈妈的形容模样。还有左颊上一块红痣,有指印那么大。生下小宝时他娘曾笑着说:“这孩子太惹人爱,是观音菩萨用手逗了他一下。”刘林兴见他直着眼看儿子,连寒暄话都说得前言不搭后语,笑着说:“这孩子不是我的亲生,十年前我收养下来的。人贩子叫公安局抓了,几个孩子公安局没法养,内人不能生育,我就认领了,他聪明、懂事,就是调皮……那时我也正走背运——”他忽然也是身上一振,颤声说:“老王,别是你丢失的儿子吧?”王老五晕乎乎的,一直眼不错珠盯孩子,连刘林兴的话也听得片片断断,口中喃喃说:“有这么巧的事?有这么巧的事……?”又问刘林兴,“他脑后头发里有没有一块小疤?还有……小肚子上有块猴子样的胎记?有没有的?”刘林兴的妻子三步两步上前拉过小孩,在脑后仔细验了一下,又像哭又像笑地对众人说:“胎记是有的。我不知道脑后还有这块小疤——浩正,浩正!这是你的亲爸爸……”
  
  父子两个紧紧地抱在了一起,三个大人泪如雨下,小宝也流出了眼泪。
  
  后来怎么样,我给读者一个交代,小宝认了父亲,刘林兴两口也舍不得小宝,两家就认干亲家,小宝仍在广州上学,不过有了两个家,轮番来往着“娱亲”。小宝妈的病也好了,家中债务一举清白偿还,刘林兴夫妇又接老太太来广州治眼疾。王家总归又兴起来,也不必细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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